雅典的春天总是来得特别早，监狱的石墙外，杏花已经开满了枝头。芙丽涅蜷缩在冰冷的石床上，听着远处集市传来的喧闹声。这是她被关押的第七天，再过三天，她就要站上雅典法庭，面对亵渎神灵的指控。
牢房里弥漫着霉味和腐烂稻草的气息，但芙丽涅依然挺直了脊背。她记得母亲说过，科林斯的女人，就算死也要死得体面。月光从高处的铁窗斜斜地照进来，在她裸露的脚踝上投下一道银色的光痕，却无法驱散她心中的阴影，她的手指轻轻抚过身上交错的伤痕，痛苦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。
……
“还不认罪吗！”
从海神节祭祀的洗礼仪式上被拖进监狱，芙丽涅咬紧牙关，试图保持最后的尊严。
狱卒的耳光一个接一个地落在她的脸上，她的头被打得左右摇晃。
啪！啪！”我不能屈服……我不能让他们看到我的软弱……”
啪！啪！”一下……两下……我要数着，不能让自己失去意识……”
她的脸红肿不堪，嘴角流着血，但她的眼神依然倔强。
随即芙丽涅被按在刑凳上，狱卒手中的藤条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，重重地落在她的屁股上。啪！芙丽涅扬起了头，”我要记住这份痛苦……总有一天，我要让那些伤害我的人付出代价……”藤条一下又一下地击打在她的屁股和大腿上。她的脸埋在双臂之间，肩膀剧烈地颤抖，泪水无声地流下。
“顽固的贱人！”另一个狱卒也拿起一根粗藤条，站在芙丽涅的另一边，”让我们看看你能撑多久！”
啪！啪！左右开工的剧痛使芙丽涅疯狂挣扎，她的脸因剧痛而扭曲，额头上青筋暴起，泪水如决堤般涌出。
啪！啪！芙丽涅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。
“啊——！放开我……啊——我的屁股……我的屁股……”她的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，
“说！”狱卒挥舞着藤条，”承认你亵渎神灵！”
但她依然没有屈服：”我…没有…亵渎…”
啪！啪！”啊——！停下……求求你……我受不了了……”她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呜咽。
啪！啪！”啊——！”她的声音已经变成了绝望的哭喊。”求求你……停下……”
啪！啪！”我不能倒下……尤克里托斯还在等我……”
她的眼睛布满血丝，嘴唇被咬出了血，脸上的表情因极度的痛苦而扭曲。
狱卒们恼羞成怒，加大了刑罚的力度。
啪！啪！啪！啪！
啪！啪！”不……不要……求求你……”她的声音已经嘶哑，几乎听不清在说什么。
啪！啪！”不……不要……”她的声音已经微弱得几乎听不见。
芙丽涅的意识开始模糊，她仿佛看见了尤克里托斯的脸，看见了普拉克西特列斯工作室里的阳光，看见了科林斯的葡萄园……就在这时，监狱外突然传来喧哗声。狱卒们停下手中的动作，面面相觑。
“发生什么事了？”一个狱卒问。
“不知道，我去看看。”另一个狱卒走了出去。
一会狱卒慌忙跑了回来”快！市政官来了！”两个狱卒快速收起刑具，要是被发现收受法官贿赂，对芙丽涅滥用私刑就糟了。
芙丽涅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头，月光从铁窗照进来，她看见远处的雅典卫城在夜色中巍然矗立。
“这间牢房关押的是什么人”
“回大人，是一个亵渎神灵的荡妇，”
“哦？怎么亵渎的神灵？”
“这……不太清楚，法官送来的”
“事有蹊跷，审判之前要格外注意一下”市政官吩咐随行侍卫。
……
“芙丽涅！”熟悉的声音从铁门外传来。芙丽涅从回忆中惊醒，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。她猛地抬起头，看见尤克里托斯站在门外。月光勾勒出他俊朗的轮廓，他穿着白色的长袍，手里提着一个藤篮。狱卒打开铁门，尤克里托斯快步走了进来。
“你怎么来了？”芙丽涅站起身，却因为太久没有进食而踉跄了一下。尤克里托斯立刻扶住她，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。
“我给你带了无花果和蜂蜜。”他打开藤篮，食物的香气立刻充满了狭小的牢房，”还有你最爱的科林斯葡萄酒。”
芙丽涅接过酒杯，指尖触到尤克里托斯的手。他的手指在颤抖，她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布满血丝，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。
“你在担心我。”她轻声说。
“我怎么能不担心？”尤克里托斯的声音有些哽咽，”他们指控你亵渎神灵，这是死罪。我找了所有的关系，但是大法官坚持要审判你。”
芙丽涅抿了一口葡萄酒，熟悉的醇香让她想起了科林斯的葡萄园。那时候她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女，每天在葡萄架下唱歌，直到父亲欠下巨额赌债，变卖庄园来到雅典讨生活。
“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？”她突然问。
尤克里托斯愣了一下，随即露出温柔的笑容：”在普拉克西特列斯的工作室。你站在天窗下，阳光洒在你的金发上，像阿芙罗狄忒降临人间。我那时候就想，这个女子一定是神明赐予雅典的礼物。”
芙丽涅也笑了：”你那时候笨手笨脚的，打翻了我的颜料盒。”
“那是因为你太美了，让我忘记了如何呼吸。”尤克里托斯握住她的手，”芙丽涅，我一定会救你出去。我已经找到了几个愿意为你作证的证人，他们可以证明你从未亵渎神灵。”
“没用的。”芙丽涅摇摇头，”大法官想要我死，不是因为我做了什么，而是因为我不愿意做他的情妇。这是他的报复。”说着亮出自己背后的伤痕。
尤克里托斯的拳头攥紧了：”这个伪君子！他玷污了神明的圣名。芙丽涅，答应我，不要认罪，让我来想办法，我一定会找到证据证明你的清白。”
芙丽涅没有回答。她看着尤克里托斯焦急的脸庞，突然想起了那个月夜。他们在雅典卫城的废墟上相拥，尤克里托斯指着天上的星星，说每一颗星星都是他对她的誓言。那时候她以为，自己终于找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人。
“尤克里托斯，”她轻声说，”如果…如果我被判有罪，答应我，不要做傻事。
尤克里托斯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：”不要说这种话！你不会死的，我发誓！”
芙丽涅伸手抚摸他的脸颊，感受着他温热的泪水。她知道，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这样亲密地相处了。月光渐渐西斜，狱卒在门外催促。尤克里托斯依依不舍地站起身，他的长袍上还沾着牢房的稻草。
“明天我再来看你。”他承诺道。
芙丽涅点点头，目送他离开。当铁门重新关上时，她感觉自己的心也被锁在了里面。她走到墙边，借着月光看着自己在石壁上的倒影。金发依然闪耀，但脸颊已经消瘦了许多。她想起大法官那双贪婪的眼睛，想起他威胁她时的狰狞表情。
“我不会屈服的。”她对着月光说，”就算死，我也要死得光明磊落。”
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，已经是午夜了。芙丽涅躺回石床上，闭上眼睛。明天，她要想办法见到普拉克西特列斯，那个将她塑造成阿芙罗狄忒的雕塑家。也许，他能帮她找到一线生机。
